若人问起家,我从来都说家散人亡。懂事以来,我便明白,那不是家。 从家里逃出来的第七天,我已经快丢了魂魄,人不人鬼不鬼。那时候,我投靠了我的师傅。 我真当我是孤儿,与另一群同是孤儿的孩子们玩的融洽。 一个月后,师傅他说,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。齐答,良玉山。 恩,良玉山的苍关最为有名。 今年多大。师傅说。起起伏伏的稚嫩声音齐答八岁。 师傅摸摸花白胡须,忽然左手凭空提出一把银剑,在我们面舞了起来。银剑寒光,霍霍生风,凌冽而又刚气,速度之快无可比拟。看的我们晃了眼睛。 如何?师傅瞬间收了刀,回了鞘。刚刚一幕霎时不复存。 “好厉害!”“太棒了”“我要学!我要学!”我心里讶异不已,平时只见师傅练练太极,运气舒身,何曾有过这般剑法? “请师傅受徒儿一拜。”我率先跪下去,口里吐词清晰。身后一大片人也纷纷跪下。 我知道,师傅今日之意,就是想传授我们剑法! 寒气未散,仙气缭绕。山上原本多雾,清晨之时,浓浓白雾恍若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帘。只听见“呀喝”一声吼,强劲十足的喊声甚至拨开了雾气。 我们就这样日日习武。 年后,师傅带来了一位师妹。这丫头长得就挺野! 谁说人不可貌相?我看不是。 这丫头不就是这样,口里整天挂着“给我死过来”。偏偏是唯一的女性,我们也不得不让着她。 五年如流水,匆匆流泻。 已经可以出师了。 我带着那个名为“寒炎”的佩剑,准备下山。这把剑,也算难得。刀背为“寒”,刀面为“炎”。刀背可致人昏迷重伤,刀面可轻松取人性命。 喝过酒,一行人便匆匆下山。 唯独师妹,呆在良玉山上。这是当然。 又是五年。我跟着我的另一位师傅欧阳学会了磨砺暗器,配制毒药。当然,也同样会使这些。 期间我又回了一次良玉山,师傅果然老了。师妹要经常跟在他身边照顾。不过,看她的眉眼,好像变了,又或许没有。我跟她侃了几句,给了些碎银,她也接过。 临走,我已转身,忽然听见有人唤我名字,是师妹。她欲言又止,我顿了一下身形,准备踏出脚,她又叫住我,叫我等等。 回来时,手上多了一个护身符,有点粗糙,是她做的?我笑着道声谢,背过身走了。把那道符揣在怀里。 我自己在江湖打拼,遇上的事也不必多说。 我或许生得天赋,这些年来,我已经是称霸江湖。 过了这么长时间,我也该去看看师傅。 又上了一次良玉山,这次师兄弟却都在。奇了。 再一看那片竹林,后面竖着一块碑。 我张张口,又没出声。 后面的楼亭小阁,倚着一个人影。我过去看看,一身素雅的淡色衣裳,温婉的坐姿,眉宇间的气质,眼底的收敛。真不敢让人相信,这是师妹。 她没有梳着少女发鬓,是已嫁作人妇,也难怪,这都过去了多少年。 她早就知道我来,却没有做声。两手缠的紧紧地发抖。 “喝一杯吧。”她出声,声线如此清澈,却带着婉转。言语中哪里还有躁动的影子。“恩。”我吱了一声。 她拿来青色瓷杯,水声流动。 酒过三蛊,点到即止,意到即可。 她果然变了。 早就听闻新进尚书娶了一位美娇娘,看来也是了。我暗暗自叹,时间和岁月,确实如一位老者所言,可以改变一切。 她一直没有做声,细腻玉手执青杯,眼波流转,剪水双瞳痴痴地盯着我。 “师”“能不能叫一次我的名字?仅此一次而已。” 我顿了顿,“青瓷” 她眼底柔软一片,忽道:“师兄,就此别过。”“.” 她白色的衣角掠过的手,我一时不知道想些什么。 下山后。我告诉他们我要匿名隐居。 对于众人的吃惊,我并不表态。 其实,有些东西,在之后才会明白。年少轻狂么?当了武林霸主又怎么样呢?倒不如喝一点小酒,捏一把细沙,与天长醉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