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，她这般地爱他

风中有我

海子说：“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。”我说：“爱在心中的爱比心藏得更深。”现实的无奈`日子的打磨，使我不曾发现：她――我的母亲，原来是这样深刻的爱着他――我的父亲。我常常想，淡漠的心就像蓬勃升起的浓雾，笼罩了一切清亮，甚至遮住了他们自己的眼睛，使视线模糊了那份藏在浓雾中的爱……
    吾家有女初长成。那一年母亲17，初中刚毕业，花一样的年龄，花一样的人儿。尽管养了8个孩子的姥爷早已丧失了初为人父时的欣喜。但猛然间发现自己一直忽视的小女儿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时，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雀跃。山沟沟里出了一只凤凰，只是谁能用绿绮琴弹唱那曲《凤求凰》呢？母亲的婚事成了姥爷最大的心事。五村十里上门求亲的人将姥爷家的门槛儿都踩坏了，但母亲还是一语不发……
    母亲的行为我曾一度怀疑，为何母亲拒绝了所有优秀的人，却独独接受了各方面都不出色的父亲，我并不相信那是源于爱。后来才得知，原来少女的心早已被她的老师－攻城略地。偷偷的相恋两年，那个诵吟着：“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……”的男子，却像风一样离去。独独留下了母亲和一颗破败了的心。后来不知是母亲还是谁说过：“疲累的心就像干涸至老死的沙漠，纵使注入再多清冽的泉水，它也再无可能长成绿洲、然后开花结果……”
    父亲是一个矿工，在那个年代是个十分体面的工作。他在母亲最伤心的时候出现了，木讷的他并不懂得如何讨母亲欢心，但还是一趟一趟朝姥爷家跑。父亲的执着终于感动了母亲。于是，他们结为夫妻。以后的岁月里，我时常想，母亲嫁给父亲是源于那份迟来的爱、缝合的心，还是仅仅因为那份最多情也最无情的同情……
    母亲是个漂亮却又质朴的可爱的女人。嫁给了父亲后，她完美地阐释着妻子的角色。即使，新婚半年后，她发现原来木讷的丈夫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好：他懒惰、他懦弱、……这些都让心比天高的母亲失望透顶。但，她还是为父亲带来了一个个可爱的天使。只是，我们的到来，并没有让父亲有所动容：他依然时不时地跳班，抽烟、喝酒的恶习也不曾戒掉。每月那些难以度日的微薄工资让母亲心寒。贫穷就像一条毒蛇，它的毒牙腐蚀了那些平淡、简单快乐着的日子，于是，日子开始发霉、烂掉。母亲与父亲的争吵越来越频繁，它们就像一张越来越紧的大网，使网下的我们呼吸困难。年幼的我们曾一次次恐惧母亲会丢弃我们，所幸的是每次的争吵都以父亲跪着求母亲原谅，并保证：“以后决不这样……”而告终。这样的闹剧就像被上满了弦的发条，紧紧地运转着，随时都有崩垮掉的可能……
    我12岁那年，妹妹9岁。那天又是一次争吵的结束，母亲卧躺在床上垂泪。那次争吵的起因是我的学费，简单的说又是钱――那个出席了千百次争吵的可耻的诱因。12岁的我比同龄人要成熟，我已懂得心疼母亲，并且一直觉得父亲是配不上母亲的，打心眼里讨厌父亲。于是，我做了在心中思量了很久的事――鼓动母亲带着我和妹妹离家出走。我们在阿姨的帮助下，消失了半年多。半年内，每当阿姨带来父亲的消息，我从母亲闪烁的眼睛里，似乎已经看到她动摇的心。当时的我一直无法理解，母亲究竟还在留恋什麽？这种两地分居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们得知6岁的弟弟因病住院。然后，父亲和母亲就回到了最初的状态，却不是最初的最初……
    我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已经向命运低头，向男人的眼泪低头。只是我知道我自己依旧厌恶父亲，那个给我打上贫穷的烙印的男人。我永远记得我面临辍学危机时，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我的面前掉泪，他说：“对不起，是爸爸没用…”那时，我哭了。不是因为伤心，而是因为绝望。为自己，也为母亲这段错误的婚姻而绝望。后来，我终究是没有退学，在亲戚的资助下，我离家求学。求学期间，我很少与家里联系，似乎刻意的忽视可以让我背弃过去，背弃“父亲”。只是我没想到，一转身，竟成永别……
    父亲去世的那年还不满42岁，是急性心肌梗塞夺取了他的心脏继续跳动的权利。我永远也无法忘记：当我站在灵堂，看着父亲那农民式的质朴的笑容时，心的那次抽动，还有那、唯一的一次晕厥。直到很久以后，我才知道，原来恨得越深，爱得也越深……
    我也无法忘记，当母亲看到我时，她扑到我的怀里哭泣，脆弱的就像一个孩子。我似乎成了她溺水时抓住的那支随时有可能沉溺的稻草，“你爸走了，他不要我了，……不要我们了……他怎麽就那麽狠心啊……”母亲一句一句重复着，我和她都泪流满面。可笑的事曾经我还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哭泣，原来竟是未到伤心处……
    父亲去世后，有人见母亲拉扯着3个孩子不容易，而她又依旧贤惠、漂亮，就劝她再婚，只是母亲一直拒绝。我眼看着母亲快要支持不住生活的重压，终于问她：“妈，为什麽不再找个好人家？”我记得当时母亲沉默了许久，才说：“我忘不了你爸，我爱他呀……”一辈子没有说出的话，却在那个时刻，打破了声带的束缚，在空中飘散开。那天母亲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，很多。我清楚地记得，她说：
    我也以为我不爱，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有发现原来我早就爱上了。可能是在他站在伤心欲绝的我面前说：“我娶你”的时候；可能是在我进产房，他拉着我的手，说：“别怕，我就在外面等你”的时候；可能是在那年我腿上长疮，他背着我在雪地里深一脚、浅一脚艰难地走着的时候；……甚至可能是我做了难吃的饭菜，他不抱怨，只是将它们全吃掉，还一个劲儿地说：“好吃”时；我给他打的毛衣，他一直舍不得穿，说是要“一直珍藏”时；为了给我买我想吃的橘子，他省了坐车的钱，一直走到脚上磨泡时；一起打伞，我全身是干的，而他却湿了一大半时；走在路上，他永远都是走在靠近汽车的那面时………我不知道，我真的不知道，从什麽时候开始爱上了。只是，爱上了，就再也放不下了，即使没有了他，却依然放不下……
    那天，母亲真如喝了酒一般，一遍遍地说着她没来得及说出的话，也是那天，我听完后，就哭了，哭得比父亲走的那天还要伤心……
    原来，不是不爱，只是因为生活的重压，不得不爱得深沉……父亲，您听到了吗？我的母亲是这般的爱您，就和您爱她一样……其实，我还想说：“我也爱您”，那些您抱着我，逗着我玩的日子在模糊了多年后，忽然间就象刚刚发生的那样清晰地倒映在我的面前，那样地让我自己怀念……

梦想能实现么

感动，又赚取了我的眼泪！

yxgfeng

为之动情，不觉间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流下~~~